【军旅企业家】魏正国:那年我参军

信息来源: 《企业与企业家》 责任编辑:宋克杰 2021-07-30 17:29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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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《企业与企业家》报道 魏正国】我从参军到现在己有四十一个年头了,如今,己到了知天命之年,许多往事都淡忘了,但从故乡参军的那一幕,我却永远挥之不去,难以忘怀,它像一幅厚重的油画,不时的浮现在我的眼前。

那是1980年一个残阳如血的秋季,高考落榜的我,准备再复习参加来年高考。大字不识一个的父亲说,你也不是学习的料,家里又缺劳力,还是回来挣工分吧!为此,我含泪告别了随县大善寺高中校园,回到小林公社汉东大队二队徐家湾的老屋,开始参加生产队的劳动。当时,我的心情很糟,整天迷茫而又惆怅,感觉这辈子完了,只有在这封闭的小山村呆一生了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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魏正国刚入伍时的照片(1980年)

 

正当我心灰意冷时,1980年冬季征兵开始了,大队的民兵连长刘光华找到我,让我报名去参军。他是我的远房表叔,我告诉他,我不行,他问我为什么?我说我的身体不合格,但我没有告诉他实情。当时,我心里清楚,当兵是我一生的梦想,但我恨自己验不上兵,因为,当年我不仅身体瘦,体弱多病,而且在读高中时由于营养不良,还晕倒过。另外,我的老爷(外公)属地主成份,就算验上兵,可能政审也过不了关,再加上我们汉东大队五个小队700多号人,听说,只有一个当兵的指标。我心里想,再怎么排也轮不到我头上,除非祖坟上冒青烟。表叔也不知道我内心的真实想法,他劝我不要有顾虑,验上验不上都没有关系,只当是陪他到公社玩两天就是了,况且,生产队还给派工分。在表叔的劝说下,我心动了,也想出去散散心,于是就答应了。

在一个艳阳高照的深秋清晨,没抱任何希望的我,在表叔的带领下,我和汉东大队五个小队集中起来的长生、小懒、狗来、小树等二十几个棒小伙,来到公社下属的一个老街管理区卫生院接受参军体检。进入体检区,只见几个上穿绿色军装、下穿蓝色裤子、脚穿皮鞋的军官在相互交谈,经打听,才知道他们是空军派来的接兵干部。过了一会,几个军人把我们片区的一百多名应征青年集合到一个大操场上,分三批跑步,不到一袋烟的功夫,内八字、外八字跑步的青年都被刷了下来,我们大队来了二十多个年轻小伙子,只有我和小懒、长生通过了。接下来是全面体验,我没抱任何希望,也无所谓,就这样稀里糊涂的,我和小懒、长生又通过了体检关。表叔拉着我手说:凹凸(我的乳名),你表现不错,给咱们大队争了光,回去后,我让生产队长多给你记半天工分。

深秋的暖阳把大地洒满金黄,我怀着喜悦的心情返回村里,等待公社人武部再进行体检复查的通知。大约过了一个星期,通知下来了,光华表叔带领我们三人,来到公社征兵体验中心进行身体全面测试。来到公社大院后,我看到一片繁忙景象,着军装的军人、穿白大褂的大夫、几个当官模样的干部、还有年轻的男女工作人员来回穿梭,忙里忙外,有点象电影里打仗的阵势,看得我眼花撩乱。我和长生、小懒按照民兵连长光华的要求排队填表,然后,分科目进行体检,从目视检测到闻五种气体、从五官检查到心脏测试,十几项科目依次进行。总之,从体外到体内,我一路过关斩将,体检全部合格。当天晚上,征兵办要求我们全部睡在公社大院专门腾出的一个空房内,要进行抽血化验,这是最后一道关卡。当时,房里没有床,全部睡地铺,地上只铺了一层稻草,每人一床被子,就这样席地而睡。通过抽血化验检查,这次,只有我和长生过了关,而小懒因验血不合格被淘汰。

在接下来的日子里,就是政审,也是我最担心的问题之一,不过,政审我也顺利通过了。过后,我才知道,我的担心是多余的,因为,我是贫农出生,老爷离我们主要社会关系很远,再说,80年代已不再讲阶级成份论了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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魏正国在空军后勤部第二汽车修理厂机加车间工作(1988年)

 

然而,由于征兵名额限制,我们大队验上两名,只能走一人。在我们当时的乡下,当兵有个土规矩,年小的让年大的,形象好的让形象差的,学历高的让学历低的,目的就是让家境差的孩子能通过当兵,讨到一个媳妇。由于这个土规矩,大队决定把参军指标让给只有小学文化、且小时候头上生过癞疥、头发黄而稀的大龄青年长生。

此时,我参军的梦想破灭了,绝望的我想死的心情都有。要知道,当时的农村青年,要想跳农门,只有考学和当兵这两条路。考学的路己被父亲堵死,唯一的就是当兵,眼下,当兵也成了泡影。我无法理解农村这个不成文的土规矩,但我又不甘心放弃这次改变人生命运的机会。为此,我找到一个远房亲戚──八舅,听说八舅的外甥是公社片区的武装部长,让八舅去托周部长帮我圆当兵的梦。同时,我的幺爹(小叔)在县化肥厂工作,听说我的情况后,又找到他在公社任职的战友帮忙为我说情。另外,我又让大队民兵队长光华表叔帮我疏通关系。也许是上天的眷顾,就在这个节骨眼上,空军接兵的领导来到我家进行家访,借此良机,我真诚的向他们表达了我想当兵的强烈愿望。反正,我是死马当着活马医,耗尽我的所能,与命运抗争,实现我当兵的梦想!

在随后日子里,为了缓解心中的不快,我尽量不去想这些事,不知不觉中,半个多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。有一天,我到姑妈家和刘亮表弟一起到梁洪山上去帮他磕松丫(砍柴),就在我向表弟咒骂命运对我不公时,我隐隐约约听到远处有人在叫我的名字,我停下手中的活,渐渐地听清了远方的声音:“魏正国,你的入伍通知书到了,快来拿”!此时,我仿佛还在梦中,不敢相信这是真的,当我确认这不是恶作剧时,我丢下镰刀,急匆匆地奔跑下山,接下这份沉甸甸、红灿灿、我梦寐以求的入伍通知书。顷刻间,夺眶而出的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。后来,我才知道,我能当上兵,是部队接兵的同志按照优质兵员要求,否定了我们生产大队不成文的规定,将命运的天平倾向了我,但我始终忘却不了帮我说情跑路的各位远亲和近邻。同时,也为我的童年伙伴长生因我没能穿上军装而内疚惋惜。

19801120日的初冬清晨,霞光洒满大地,喜鹊在枝头欢叫,在那个“一人参军、全家光荣”的年代,我那偏僻的故乡小山村沸腾了,在众乡亲的拥簇下,在父母的叮咛下,在生产大队的一片欢送的锣鼓声中,我穿上了新军装,戴上大红花,告别了徐家湾这个生我养我的老屋,离开了黄土地,踏进了绿色的军营,成为一名光荣的空军战士。

(作者魏正国系空军武汉物资供应协调中心党委书记)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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魏正国在质检培训班上作大会交流发言(1989年)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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